第四章
女长官话音刚落，台下的人竟全然不顾纪律，开始纷纷议论起来。
“艾拉·卡罗尔？艾拉·卡罗尔！那个杀手！”
“她就是‘血腥卡罗尔’？”
“为什么芬里尔的杀手会在这里？”
人群乱作一团，但是台上的艾拉·卡罗尔只是坏笑着扫视人群，并没有制止囚兵们的议论。一旁的士兵看到她的表情，也都不敢自作主张去管理囚兵了。
这时，我听到了凯文的声音。很奇怪，这声音甚至比耳语都要真切，似乎……是深入我的大脑。
“艾拉·卡罗尔，魔法师团体“芬里尔”的佣兵，接的单子绝大部分是刺杀任务。”
“凯文？”我小声说出了口。
“是我，我现在正在和你用思维交流，你不必出声回答我，会引起别人注意的。”
“好的。”我拼命在脑内想象着自己问“芬里尔是什么？”。
“对，就是这样，我可以感受到你的思维。”脑内的凯文声音说，“芬里尔是一个由各国魔法师联合成立的组织，最大的魔法佣兵团体。”
用思维交流要比语言交流快几倍，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我就掌握了大量信息。
“芬里尔”这一组织以传说中的弑神巨狼芬里尔命名，意在睥睨各王国的权威。其组织成员也是鱼龙混杂，只要是足够强的魔法师都可以加入，甚至芬里尔的使者还会主动找上门。
能成为芬里尔的一员是魔裔能力和身份的象征，连“魔法师”和“魔法使用者”这个理念也是芬里尔提出的。有别于一般的“魔法使用者”，有着超强魔法能力的魔裔在加入芬里尔后才会获得“魔法师”的称号。
没人知道芬里尔成立的目的是什么，甚至没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。芬里尔的领导成员行踪诡秘，所有指令都由使者来传达。不过，芬里尔给寻求魔法师帮助的人们提供了一个招人的平台，也给在就职上遭受歧视的魔法师们提供了生活来源。渐渐的，芬里尔成为了一个魔法佣兵团体。
艾拉·卡罗尔作为芬里尔雇佣排行榜前十中的第十位，以只接受刺杀任务闻名。因为幼年时受过非人的虐待，导致她的精神很不稳定。她的手段极其残忍，与其说是执行任务不如说是满足她的个人杀戮欲望。
至于她为什么会接受雇佣来军队，凯文的分析是艾拉·卡罗尔是杰洛德·布莱克的狂热追随者，这次是慕名而来。她痴迷于杰洛德·布莱克的虐杀手段，曾在杀人之后用目标的血在地上写下对杰洛德·布莱克的爱意。
“总之，你要小心了。”凯文说。
台上的艾拉·卡罗尔终于有所行动，她提起手中那只奇怪武器冲向天空，再次响起一声轰鸣。人群瞬间安静下来，惊恐地看着她。
“杂种们！如果谁再让我看见他的嘴张开一下，我就用这东西轰烂他的狗头！”她吼道，“三个月！在三个月内你们要把快烂在牢里的骨头活动开！现在就给我去绕着校场跑二十圈！”
人们的脸色灰了下去——连早饭还没吃就这么折腾，大概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位长官是喜怒无常的疯子了吧。
当囚兵们分为各组在校场外围起跑时，台上的卡罗尔长官又大声地喊出：“停！”
所有人又一次惊恐地看向她，唯恐她再杀掉几个人。
“杰洛德·布莱克，出来！”
这话在我听来就像就地给我宣判了死刑。我耳朵一阵耳鸣，可以感受到心脏在剧烈地撞击胸膛。在众人的目光下，我僵硬地挪动步子，走出了队伍。
“唉……祝你好运……”我感受到来自凯文的思维。
台上的卡罗尔长官眼睛直勾勾地盯住我，缓缓走下台子，走向了我。她的眼珠瞪得老大，几乎都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了。
“不，不能是这样的。”她走到我面前，不断摇着头，说着捉摸不透的话，“你……跟我来。”
她转身走向了军官们居住的地方，我只能跟着。走到她的办公室时，冷汗已经浸透了我背上的布料。
“关门。”进入办公室后，她冷冷地说了一句。
我转身关门的那一瞬间，只觉得背后晃过一阵风，眼前的景象瞬间一震，脸直接被摁在了门板上。
嘴唇火辣辣的疼，大概是咬破了，牙齿间都是血腥味。
“你……”，背后是她歇斯底里的吼声，“你到底是谁？你连个人都没杀过！”
她的直接将我掀过来，面对着她。眼前的这个女人几乎不能称之为人了——整张脸上不知是害怕还是极度的愤怒，嘴巴扭曲地咧着，露出森森白牙；面部的肌肉扭做一团，不正常地抽动着；魔裔特有的琥珀色眼睛上，竖瞳缩小到几乎看不见。
“你根本不是那位大人！你根本不是那位大人！啊啊啊啊啊！我感受不到他的气息！”她疯狂地嚎叫着，一巴掌将我抡到一边摔倒在地。
“一个毛头小子？不可能！不可能！”她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，手摸向了腰后的巨刃的刀柄，“冒牌货！我要……除掉你！”
寒光一闪，我吓得的眼一闭，左间传来一阵剧痛。再睁开眼时，左肩肩头多了一把利刃，已经砍进骨头，深入肩头有三指宽。
我看向她，她正吃惊地盯着利刃。她大概是想一刀让我头身分家，但是过度的愤怒导致她这一刀下歪了。
完了，我真的是要死在这里吗？死在一个疯子刀下？我……我可是杰洛德·布莱克啊！
一阵怒火冲进我的胸腔，我心中一狠，扯下了右肩上的刀从地上一跃而起。刀子拔出时发出咯咯吱吱的声音，大概是砍进骨头里了。因为过于的愤怒，我几乎感觉不到刀口的疼痛。卡罗尔长官被我这突然的举动震惊了，愣在那里没有动。
硬拼个你死我活是毫无胜算的，对方是个职业杀手，而我只是个身子骨稍微健壮的乞丐，等她回过神来空手就能把我大卸八块。但是，如果利用他对于杰洛德·布莱克的敬意的话……
电光石火间，我想出了一个极度冒险的点子。
“艾拉·卡罗尔！”我爆发出平生以来第一次歇斯底里的吼声。
“我……我……是……是……”，卡罗尔长官懵了，站在那里一动不动，只是从嘴里吐出毫无意义的单字。
成败在此一举！豁出去了！我直直地踹出一脚在她肚子上，卡罗尔长官连反抗的动作都没做出来就被硬生生地踹到在地。我飞身跳上去压住她的身体，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吼道：
“臭**！你好大的胆子！你也不看看我是谁？你干的那点龌龊事我都知道！我可是杰洛德·布莱克！信不信我现在就削了你的头！”
这刀相当的沉，很难控制。我尽力把住不让刀口乱晃，但是这刀实在是太锋利了，刀刃刚刚沾到她的脖颈就是一道血口。
“哈……哈哈……哈哈哈哈！”她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，接着忽然爆发出一连串奇怪的笑声。
“哈？”
“哈哈！哈哈哈哈哈哈！”她笑得相当兴奋，竟是满脸潮红，“大人！您真的是……那位大人！”
尽管眼前的情况让我有点懵，但感觉自己应该是成功了。
我从她的身上翻下来，她迅速地坐了起来，拢住我的手，神情激动的说：
“布莱克大人，真的是您！您眼中的杀意是我一直追寻的啊！”
杀意？刚刚我眼中真的有吗？这让我自己都有点惊讶，但是面前的卡罗尔长官是一脸陶醉，全然忘记了刚刚她还想斩下我的头颅。
她的手滑过自己脖颈上的伤口，在指尖沾上一点血迹含进嘴里，接着她又以相同的方式品尝了我肩头的血液。
“啊！简直妙不可言！”她攀住我的脖子，嘴巴凑近我的耳边呢喃道，“布莱克大人，我们的血液中，都有着绝妙的疯狂啊！”
她这变态行径使我寒毛倒竖，我一把推开了她站起来，才感到左肩钻心地疼。伤口涌出的血液将衣服浸透了，我的左臂也几乎没有知觉。
“布莱克大人！我真是该死！竟然做出这种失礼的事情，我这就为您治疗！”卡罗尔长官这才从陶醉中缓过神，想起自己差点一刀卸下我的胳膊。
她将手放在我的伤口上，手心发出白色的微光。起初只是剧痛，接着痛感慢慢消失了，伤口一阵发热并且奇痒难耐。
“我的双手是用来杀人的。”她盯着我的伤口边用魔法治疗边说，“但是这种程度的伤我还是可以治的。”
我看着她的脸，对于她这种时而残暴时而温柔的极端性格感到不解。哪怕是个女变态，女疯子，当她平静下来时，还是可以显示出她本来就具有的美丽。她大概只比我大了五岁，但是相对于少女的脸庞她更多了一分成熟。眼前这张美丽恬静的脸，让我很难与刚刚残暴的杀人魔联系在一起。
她抬起头看向我，一瞬间我们四目相对，她简单地笑了一下。近距离看到她的眼睛，我愣住了——那是一双浑浊得不能再浑浊的眼睛，毫无生气，空洞中透露着孤寂。
这就是杀手的眼睛吗？我知道她为什么能看出我是冒牌的了，她并不知道我顶替真的杰洛德·布莱克的事；根据凯文所说，她也从未见过杰洛德·布莱克本人。但是就凭着我的眼睛，她就能看出我是否是经手过几条人命。从她的眼睛中看到的我的眼睛，是那么的幼稚，那么的不谙世事。
伤口很快就治好了。一层新肉覆盖在伤口之上，肩膀也可以活动了。至于她脖子上浅浅的刀口，她只是用指头扫过就愈合了，当然她还不忘把指尖的血液舔掉……
“布莱克大人。”她捡起地上的刀收入鞘中，“我有一个问题，我从五年前就在关注您的动态，您的犯罪行为一直是我的标杆。但是，您为什么是这样一个纯真的少年呢？除了刚才一瞬间的强大杀意，我在您眼中看不到其他的罪恶。”
“卡罗尔长官……”
“不，不必了，叫我艾拉吧，我做梦都渴望您能这么叫我。”
“艾拉，是这样的。”我说，“不久之前，我死了。”
“什么？死了？”艾拉睁大了眼睛，不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事情。
“没错，谁都会死，我也不例外。但是我并没有完全死亡，我的灵魂进入了这个孩子的身体。”
话刚出口，我就开始后悔了。我的天！我这是在搞笑吗？我瞎说了什么鬼话！我自己都觉得相当不可信啊！
“哦？原来那是真的！那个传说是真的！”她的眼睛睁的更大了。
天呐！这种听上去就是鬼扯的玩意儿竟然还能是真的？这到底是谁在骗谁啊！
“我曾经听说过这种魔法，只有芬里尔的使者才能做到——提取将死的之人的灵魂注入新的肉体内从而延长他的寿命。没想到，竟然是真的存在的！我还以为您与芬里尔没有干系呢！”艾拉说。
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瞬间就编出这么一个谎，而且还歪打正着地被证明存在了。索性我就这么把话顺下去吧！
“啊……对！我是跟芬里尔有点关系。所以嘛……我现在的身体就是一介普通人了。”
“这样啊？”艾拉的脸上浮起一丝坏笑，“您的行为曾经指引过我，既然您现在风光不再，作为一名崇拜者，我有义务，不！做梦都想！将您这副身体培养成与您名字相当的恶人！”
“哦……好吧……”我长叹一声，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发展。
“不胜荣幸。”还是熟悉的动作——她再次屈下身，提起不存在的裙角，行下诡异的淑女礼。
这次，我的嘴角也露出了一丝坏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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